&esp;&esp;窗外的雨还是下得很大,雨珠拍打在窗户上然后成股流下,树影在风中摆动,仿佛要伸进屋里来。
&esp;&esp;“啪——”灯光点亮,窗外的景象立刻消失,艾瑞丝从窗户倒影中看到了自己——一个湿漉漉的少女,往日引以为傲的白皙肌肤被雨水摧残得惨白,蓬松的发贴合着脸颊黏住脖子,潮湿一片很不舒服。更不用说因急匆匆赶路而溅了一身泥点的裙摆。
&esp;&esp;西奥多点燃了壁炉驱赶寒冷,橘黄色的火焰瞬间将屋内照的大亮。他把木柴扔进火里,火焰被盖住,浓烟滚滚。
&esp;&esp;“咳咳,老师…”艾瑞丝被呛得睁不开眼,一边挥着手驱赶一边走到壁炉边,把木柴用棍子扒拉到一边,“刚点燃的火不能立刻用木柴盖着,不然就会像刚才那样,生出浓烟;要等火大一些了再慢慢添柴。”
&esp;&esp;艾瑞丝的动作很熟练,又加了些干燥的柴草再挑着体积小的木柴放上去,火焰变大又没有浓烟,艾瑞丝满意得看向西奥多。
&esp;&esp;少女的一半脸被浓黑的阴影笼罩着,一半脸被温暖的火焰照耀着;森冷的黑将她的脸庞与身形勾勒出深刻的弧度和无法靠近的距离,暖热的火却把她描绘的犹如春日里的花朵,舒展柔软。
&esp;&esp;她的发还在滴着水,流在了他最心爱的地毯上;她脏污泥泞的裙摆因下蹲的动作扫在地上,干净的地板瞬间污浊;而他因缺乏生活常识被她“教育”一通,现在仰着脸一脸得意。
&esp;&esp;这哪一条都触及到他往日里绝不可能忍受的雷区,但他现在就是生不起气来。
&esp;&esp;他甚至——想摸一摸她湿透的头发,问问冷不冷。
&esp;&esp;空气里静的只剩下柴火烧灼的噼啪声和……如果西奥多没有听错,还有她细细的呼吸和心跳声。
&esp;&esp;原来这副躯体有时候也是不那么令人讨厌的。
&esp;&esp;西奥多舒展开拧在一起的眉毛,往后靠在单人沙发上,双腿也悠然往前伸长。这种过于松懈的姿态他从来不做,唯二的两次都是在她面前。
&esp;&esp;艾瑞丝处理完柴火,得意洋洋回头看西奥多,却被他深邃的目光包裹以至于说不出一句话。就像掉进满是蓝色丝绸的储藏室,周身柔软细腻,触手可及的都是满腔的温软。
&esp;&esp;西奥多看了她一会儿后,往后一靠,修长的腿伸展着往前,一身深色的衣装严肃冷淡,只在鞋底有一抹艳色也被黑色鞋面盖住。脚上的皮鞋映出一片惨白,艾瑞丝联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,低下头装作捡木柴不敢再抬头。
&esp;&esp;西奥多正融入这洋溢的氛围里,而艾瑞丝却忽然低头躲开,这使他放下戒备的心又绷了起来。
&esp;&esp;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?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
&esp;&esp;真可怜,他对自己说。
&esp;&esp;平日里再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了道貌岸然的事实。那可是你的学生,西奥多,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学生……
&esp;&esp;“还冷吗?”西奥多开口。这种诡异的氛围他不能再待下去了,他怕控制不住自己。
&esp;&esp;艾瑞丝摇摇头,其实还是有一点冷的,湿透的裙子又冷又硬,烤着火也很难受,要是能换下来……但现在换裙子不是最要紧的,要紧的是今晚的来意。
&esp;&esp;进来的时候就打量过了,屋里没有时钟,桌上、窗边、墙上都没有,但随处可见的却是各式各样的月份牌。艾瑞丝在刚才的静默中又多看了几眼,月圆的日子就快要到了。也就是说那怪物过几天就会来找她。她必须赶在怪物来之前把这件事解决。
&esp;&esp;她不想拖着疲惫的身躯去见公主。
&esp;&esp;“老师,请原谅我,我刚刚撒了一个谎。”艾瑞丝坐在地上,让更多的身躯烤火温暖。
&esp;&esp;西奥多毫不意外,贫困的孤女怎么可能有个奶奶在富人街区,但他很意外她竟然愿意坦白承认。
&esp;&esp;正当他想要仔细听一听时,却被艾瑞丝的话惊到。
&esp;&esp;“我是来找奶奶顺便看望一下老师的,刚才守卫太恐怖我只好谎称奶奶住在这里。”艾瑞丝重新仰起脸,希望用可怜换取老师的信任。
&esp;&esp;深更半夜的还下着雨不睡觉来看望老师?该说她善良呢还是太笨呢?这种低级的谎话一戳就破。
&esp;&esp;但西奥多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来。
&esp;&esp;“哦?那你奶奶住的离这不远吧?我得去拜访一下她,感谢她生出你这么机灵可爱的小孙女。”
&esp;&esp;“额…那就不必了!她老人家年纪大,不喜欢别人去打扰。”艾瑞丝急忙打住。真险,谎言差点被识破。
&esp;&esp;不过,西奥多老师真的没有识破她的谎言吗?艾瑞丝偷偷看他被火光照得微微发红的脸,嘴角噙着笑,好看的蓝眼睛里也是笑,那应该就是没有识破吧?
&esp;&esp;艾瑞丝放下心来,准备向他讲述来意。
&esp;&esp;“我困了,要去休息,左手边的袖扣上都沾着她的水。
&esp;&esp;艾瑞丝不由得红了脸。
&esp;&esp;“艾瑞丝今晚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呢?”西奥多拿起钢笔把玩,任凭指尖在漆黑的笔杆上摆弄,恰似在抚摸谁的身体。
&esp;&esp;“我……”
&esp;&esp;还是不愿意说,西奥多蹙眉把钢笔丢了出去。
&esp;&esp;吧嗒一声,钢笔摔下,咕噜噜滚到艾瑞丝的脚边。
&esp;&esp;艾瑞丝弯腰捡起,拿在手里放到桌上,转身的瞬间,一道强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揽住腰身,一把将她拉入宽大的怀抱里。耳后,是西奥多充满压抑的低沉嗓音,
&esp;&esp;“到底是为谁而来,让你这么难以说出口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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